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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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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邊日頭正曬,黑白無常卻就這麽走了出去,暴露在陽光下。

他們雖然是陰官,卻依舊是鬼物,包括城隍,都是不能出現在陽光之下的,可毒辣的陽光卻不傷他們分毫。

當初鐘尋讓周有福把蕭強帶回來的時候還提醒過他,讓他們來到這裏後找個沒有陽光的地方藏好,現在看來即使不提醒他們也沒事。

縱使他再不願意相信自己從小生活的環境是假的,也沒有什麽理由能夠說服他了。

“小鐘啊……”

安嬸發現鐘尋時照常跟他打招呼,只是在看見黑白無常的時候楞住了。

“定。”

黑白無常憑空一點,安嬸就這麽暈了過去。

“她……是人麽?”

鐘尋此時已經對自己的分辨力不抱期待,受到的沖擊不比當初楚靈親眼目睹厲鬼拆了她的房子時來的小。

黑白無常說,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這極陰之力,即便被稀釋了無數倍也是如此。

安嬸他們在這條街上住了多年,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怎能安然無恙?

可那倒地的聲音的確是有□□的,跟他給周有福和蕭強折的紙人不一樣。

“活死人罷了,只是這極陰之力讓她的身軀保持完好,才沒有出現腐爛的癥狀。”黑無常說。

白無常則是翻起了生死簿,尋找此人生前的信息。

查無所獲。

“還有往生的可能嗎?”鐘尋又問。

黑無常搖頭:“她留在陽間太久了,已然跟這具軀體融為一體,無法往生。”

白無常補充:“這個法術很多年前就被地府禁用了,是想要長生不老的玄門中人研究出來的邪術,此時知道的人都應該魂歸地府了才是。”

不過想到連十八層地獄都被打穿了,這種禁止了多年的邪術重現人間也不是不可能。

黑無常繼續說:“看她這樣子,記憶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,我等嘗試一番,應該能讓她想起過去的事來。”

“等等!”鐘尋急忙阻止,“當初我試圖從抓到的厲鬼魂魄中提取關於幕後之人的記憶,可它們的魂魄深處都被人下了禁制,一旦有人觸碰就會自毀。如果她也是幕後之人的手段,身上也應該有類似的禁制。”

“無妨,這是生人馭鬼的手段。鬼物均屬地府管轄,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。”

生人馭鬼?

鐘尋剛想問他是看著他爹進火葬場的,怎麽會是生人?

但一轉念對方連安嬸這樣真假難辨的活死人都能弄出來,起死回生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

不過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這條街還有很多住戶,也不知他們身上有沒有被下什麽法術,一出意外就能夠讓幕後之人收到這邊消息的,不如二位大人將他們都召集到一起再處理?”

鐘尋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。

如果對方不是對這條巷子了如指掌的話,怎麽會讓他當上陰差後還放心他一個人住在這裏。

對了。

他爹既然有這樣的手段,為什麽還要讓他當陰差呢?

就不怕他布置的一切露餡嗎?

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,或許到死都不會遇到這一切。

還是說他對自己的布置這麽自信,覺得不可能讓他發現?

“言之有理。”

“極陰之力不可留在人間,我們先尋陣眼,陣眼處更便我們將他們召集起來。”

黑白無常說,將極陰之力鎖在這條街的陣法叫長蛇陣。蛇本是極陰之物,化蛇為陣便能將這股力量留在這裏。

極陰之力雖然厲害,卻也會被陽光所消耗,所以陣眼處一定有件連通地府的寶物,才能源源不斷抽取地府的極陰之力,用來保持陣法不破。

陣眼在蛇眼上,還能連通地府,鐘尋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街頭那棵據說是祖宗種下的老槐樹。

最後黑白無常推算出來,果然也是那棵老槐樹。

之前說這株老槐樹已經生出了一絲靈性,其實是被人為抹掉了靈性,只剩下一絲殘餘,用來鎮住陣法。

白無常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鈴鐺搖了搖,鈴聲如水中波紋一般蔓延出去,只有鬼物才能聽見。

沒過多久,鐘尋的街坊鄰居們自己走了出來,粗略一數,加上安嬸她男人,這麽大條街居然就住了十二個人,全是熟悉的面孔。

鐘尋其實很少見到他們,偶爾遇見一次也是下午七八點,還以為他們是上班回來。

現在想來,他們估計一直蹲在家裏,只有特定的時間出來在他面前晃蕩一下,刷刷存在感。

他們閉著眼,如行屍走肉一般,聽著鈴聲行動,最終停在他們面前。

鈴聲一停,黑無常突然喝道:“醒來!”

這一聲不僅嚇了鐘尋一跳,也叫醒了這些活死人,腦海中的禁制隨之消散。

他們懵懵懂懂地睜開眼打量周圍,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。

“英子?你不是死了嗎?”有鄰居看到了安嬸,驚奇道。

安嬸不甘落後翻了個白眼:“說的像你活了似的!”

他們剛剛恢覆生前的記憶,大腦混亂得很,先是敘了一番舊,到黑白無常沒耐心了,這才阻止他們,讓他們將死後的記憶融合。

安嬸看著站在黑白無常旁邊的鐘尋,神色覆雜,講起拱橋巷當年發生的事來。

鐘厭活著的時候還好,但鐘厭去世後,鐘尋每次遇見安嬸,安嬸都會說鐘厭的壞話,這不是沒有原因的。

或者說,安嬸和這條街上的所有人,全都死於鐘厭和那群混混。

即便是被抹掉了生前的記憶,扭曲了死後的記憶,她對鐘厭和那群混混的厭惡是無法改變的。

雖然聯邦成立後,奴隸制被徹底廢除,但鐘家為人和善,對家中奴仆很好,所以即使奴隸制被廢除他們也依舊跟鐘家人住在一起,照顧這鐘家人的起居。

直到二十六年前的某一天,鐘厭帶著一群街頭游手好閑的小混混沖進了鐘家的院子,並將他們這些人都捆了起來。

安英子因為常年在廚房幹活力氣大試圖反抗,結果被他們一刀捅死。其他人也沒逃過死亡的命運,被一把火跟那院子一起燒毀了。

也就有了四合院改建成現在這條街的事。

“小少爺周歲時突然得了高熱,溫度怎麽都降不下來,尋遍了辦法,最終想著多做善事能夠讓他扛過這一劫。那段時間少爺和少奶奶變賣了所有的家產,將其捐給了有需要的人,還從孤兒院領養了一名模樣俊俏的孩子。

那個孩子就是鐘厭。

其實他本來的名字不是討厭的厭,而是'言笑晏晏'的晏,少爺和少奶奶希望他能做一個溫和的人,起碼在他小時候確實是這樣的。

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就變了,只在鐘家人面前溫和,對著我們卻又是另外一副面孔。

少爺和少奶奶去世後,他自己去跑去警察局改了名字,把晏字改成了厭。”

另一個鄰居補充道:“我還記得他改名後特意把我們召集在了一起,告訴我們他改名的事,讓我們以後千萬別記錯了!”

被鐘厭做成活死人繼續在這條街上生活後,鐘厭還給他們增加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,讓他們把他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小鬼當成自己的孩子,這也是鐘尋聽到那些小孩聲音的由來。

他們在鐘厭編造的故事中生活,只保留了原來的性情。

所以只有安嬸會跟鐘尋提起這些事,其他人把它悄悄藏在了心裏。

鐘厭果真不是鐘家的孩子,那鐘尋身上的鐘家血脈又是怎麽來的呢?而且他和鐘厭長得幾乎一模一樣,這更說不過去。

還有鐘家旁支的人。

鐘家嫡系雖然沒能留下血脈,但鐘氏是一個大家族,怎會連旁支都消失不見了?

這些事安嬸他們也不知道,只記得這條街都是鐘家所在的區域,鐘氏一族是住在一起的,但好像在她們死之前,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。

黑白無常照著他們所說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查,居然一點信息都沒有,本就慘白的臉變得更加滲人。

這說明什麽?

只有判官及以上級別的陰官才能夠篡改生死簿上的信息,無論是添上一筆還是讓其消失。

起碼現在來看,至少有一名判官及以上級別的陰官叛出地府了。

鐘家嫡系是俗神鐘馗的子孫,鐘馗還在地府,地府肯定是會註意他的情況。

但鐘家旁系可就沒這種待遇了,所以即便是過了這麽久,也沒人發現他們出了問題。

“此事關系重大,我們還需從長計議。”

此時的黑白無常也不敢擅自做主了,判官以上級別的鬼根本就不是他們小小的黑白無常能對付的。

或許謝必安和範無赦二位還能跟他們周旋一番,但他們這樣分管地區的黑白無常怕是連他們衣角都摸不到。

“二位大人不必過於擔心,他如今在陽間,自然得遵守陽間的規則。我們就可以跟警察合作,在白天時將他捉拿歸案。”鐘尋道。

“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。”

縱他鐘厭本事再大,只要被捉進警察局中,便無法繼續使用那些手段。

到時候地府出面將他的能力控制住,剩下的完全可以教給警察來。

“在此之前,我們追查到了東城郊一座墳山非常可疑,為了能夠掩人耳目,他甚至願意花費數百億的資金將其圈在開發區中,那裏或許就是引蛇出洞的絕佳機會。

再過十來日便是鬼門大開的日子,我有種不好的預感。如果要動手,最好還是趕在鬼節之前。”

黑無常有些猶豫:“此事不小,即使上班同意,我們還需一些時間準備。”

“一周後如何?”

一周後,剛好是楚靈要去墳山的時間,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。

越是臨近鬼門打開的日子,地府流向陽間的陰氣就越重。

一周後距離鬼門開已經不到五天的時間,再等下去對方強行開門也不是不可能,到時候就更難對付了。

“好。”黑無常咬牙答應下來,“如果下邊的大人同意,就以這個時間為準,具體細節我們再另外找時間商量。”

眼看黑白無常要離開,鐘尋急忙叫住他:“兩位大人,到時候警察也是需要出手的,我們起碼得護住他們的安危,不然很難與人交差。不知有沒有什麽護身符能夠保護他們不受陰氣和鬼物傷害?”

白無常掏出一枚玉牌來,表情有些肉痛:“這是多年被供奉在地藏王菩薩臺前的護身符,能夠阻止世間一切陰邪之物近身,我本是兌換來……用完記得還我。”

他本想解釋一番,不過還是沒多說。

鐘尋知道這東西的貴重,他的玉葫蘆就是這麽兌換的,只是這個護身符的價格是玉葫蘆的數萬倍,根本就不是他能用得起的東西。

如果白無常不是想兌換來給自己的親人用,估計就是被上次十八層地獄被打穿的事搞怕了,兌換來防身的。

“多謝大人,我一定讓她好好保管!”

看著這些面露哀容的活死人,鐘尋又問:“不知他們會被如何處置?”

黑無常沈默了許久:“他們魂魄附在□□上已經失去了輪回的機會,靈魂不能脫離,□□凡胎就不能進入地府。等這裏的陣法被破去後,極陰之力不再維持他們□□不腐,很快就會化為一尊白骨。為了維持秩序,只能將其打散。”

聽到這沈重的話,鐘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
過去他很煩安嬸那張嘴,但在了解到事情真相後無法繼續討厭下去,更難看著他們就這麽在自己眼前消失。

反而是安嬸他們看得很開。

“死就死吧,投胎轉世也沒記憶了,下輩子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?”

“本來就死過一次了,也不怕再死一次,如果能不痛就更好了!”

黑白無常即使活了這麽多年,也很少下手做這樣的事。

白無常開口安慰道:“不會痛的,我保證。”

“那就好!”

大家露出了一個放心地笑容。

一個個活死人消失在鐘尋面前,被鬼火焚燒殆盡,最後只剩下安嬸一個,她男人已經先走了。

“小鐘啊!”安嬸叫他。

“您說。”

從小到大,鐘尋頭一次這麽認真地聽安嬸講話。

“那小姑娘真挺好的,你可別辜負了人家!”

鐘尋沒想到她會說這個,一臉懵逼,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,不過他還不至於跟一個將死之人爭辯這些,最終應了下來。

“我會好好照顧她的。”

“那就好!”安嬸笑了,“對了,你說起墳山,我想起一個事兒。雖然你不是鐘家的孩子,但鐘家也算是養你這麽大,去東郊的時候,順便去墳山給他們燒燒紙吧!搬到Q市後,鐘氏先祖都葬在那邊了。”

“好的,我記住了。”

鐘尋點頭,只是眼睛有些幹澀。

隨著安嬸的消失,黑白無常也離開了這裏。

陣眼一破,老槐樹僅剩的一絲靈也隨之煙消雲散,感覺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。

從今天以後,整條街就真的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。

“周有福!”

回到店中,鐘尋大聲叫著周有福的名字。

“哎,大人,叫我啥事兒啊?”

周有福麻溜地從二樓飄了下來,他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,依舊狗腿。

鐘尋把白無常給的護身符拋給他,他手忙腳亂地接住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“晚上你把這東西帶給楚靈。”

“啊?您晚上不給她送飯了嗎?”

鐘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:“讓她隨身帶著,就算脫了衣服這東西也得在身上,懂?”

“懂!懂!”

也不知道周有福理解成什麽樣了,反正就是點頭。

“你穿著蕭強的鴿子去。”

“好嘞!保證送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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